毕业致辞｜陆雄文：思想引领和科技突破重启人类救赎和突围

编者按：
不知不觉，高校毕业季又悄然而至。在这个特殊的毕业季，虽然许多同学只能带着对母校的万般留恋“云毕业”，但不会缺席的是老师们的“最后一课”——毕业致辞。在致辞中，老师的嘱托与祝福如同炎炎夏日中的一丝清风，让同学们沉下心来，理性选择自己未来的方向。

本期我们刊登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院长陆雄文教授在毕业典礼上的致辞。在致辞中，陆雄文教授提醒同学们，我们今天已经进入了迷航的时代。如何穿越重重迷雾？在大家起航之际，他告诉大家自己仍然相信全球化依然是大势所趋，仍然相信和平与发展依然是当今世界的主基调，仍然相信历史还会重演，但教训不应被浪费，仍然相信思想解放和科技驱动的力量，仍然相信人与人之间温暖和关爱的力量。那么，当同学们准备迎接挑战、穿越迷雾、贡献社会的时候，是否准备好了呢？

陆雄文教授认为，在帮助别人之前首先要做好自己，那又该如何做好自己呢？陆雄文教授给出几条建议：

首先，人生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你们要坚持终身学习。

第二，光天之下，悲悯苍生，你们要始终怀有宽容仁爱之心。

第三，人生有涯，知也无涯，你们要坚持探索未知，追求真理。

第四，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你们要塑造独立的人格，做好自己。

第五，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你们要努力建立事业丰碑。“希望你们凭依从复旦习得的智慧和勇气，做好自己，无惧于这个时代。你们毋须对过去的历史承担责任，但你们要对你们孩子们的历史承担责任，为此你们要做好自己，你们注定要去创造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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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陆雄文教授在毕业典礼上致辞

亲爱的毕业生们，
尊敬的毕业生亲友们，
各位同事、各位朋友：
大家下午好！
眼下，在抗击新冠疫情这场全人类的战争还没有完胜的时刻，我们通过云端在线举行管理学院2020届毕业典礼，具有非同寻常的历史意义。今天，我们共同见证2020届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MBA、EMBA、MPAcc、DBA项目的毕业生们在复旦完成学业，即将各赴前程！
在此，我谨代表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全体师生员工向经受疫情考验、顺利完成学业的毕业生们致敬，并致以诚挚的祝贺！向支持你们完成学业的亲友们和付出辛勤汗水的老师们致敬，并表示由衷的感谢！向我们遍布全球的合作伙伴致敬！向在特殊时期仍关心、支持学院发展的社会各界致敬！也借此机会向积极参与防疫抗疫的广大学生、校友和老师们、同事们致敬！衷心地感谢你们！
此刻，我们正站在一个时间节点上。《世界是平的》的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在《纽约时报》撰文这样说：当今世界将面临新的纪年方法——“新元前”（即新冠肺炎元年之前）和“新元后”。我认为，新冠疫情带来的全球危机，其严峻程度将远远超出我们最初的预想，其影响甚至超过了上世纪的西班牙流感、1929年经济大萧条以及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和。疫情不仅打乱了整个社会经济秩序和节奏，打乱了人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节奏，也特别强烈地证明了当今时代VUCA的特征。VUCA时代，经济环境瞬息万变，竞争格局错综复杂，信息爆炸既增加了市场透明度，又使市场参与者容易掉入数据漩涡，时间与速度成为万事万物变化发展最重要的变量。VUCA时代，全球治理中政治因素在上升，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博弈加剧，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跨边界与无边界化不断加速，任何个人和组织都面临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可以说，我们今天已经进入了迷航的时代。
如何穿越重重迷雾？今天，在大家起航之际，我首先想告诉大家我仍然相信什么。
首先，我仍然相信全球化依然是大势所趋。
疫情之下，封国、封城，国际贸易通道受阻，人员交流往来受限，给原本就已经晃动不止的全球化支柱增添了裂痕。但疫情不会是压垮全球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相反，疫情以无比清晰的方式警醒世界，人类已然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已经成为命运共同体，没有哪个国家能在全球性挑战面前独善其身。疫情过后，国际政治经济秩序会需要重构，并逐步达到新的平衡，但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会更加密切交织，并逐步渗入与融合。
第二，我仍然相信和平与发展依然是当今世界的主基调。
尽管疫情肆虐，分歧对抗加剧。但疫情是全人类的共同挑战。世界各国虽然体制、文化不同，理念、传统有别，却唯有携手合作才能最终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永远不是解决国家分歧和争端的最优选项。对话与合作、和平与发展是世界各国解决国际社会公共议题唯一正确的道路。
第三，我仍然相信历史还会重演，但教训不应被浪费。
黑格尔有句名言,“人类从历史学到的唯一的教训，就是人类没有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有意无意的，历史总会把我们带到似曾相识的十字路口。人类常因自身的局限性，或因自大，或因无知，或因被一部分人的利益所裹挟，而导致历史灾难的重演。对于今日之疫情，任何低于哲学层次的反思都是对于人类悲惨遭遇的无情浪费。疫情提示了全人类的生命与生存问题，只有依靠对生命和生存的深刻理解，我们才可能获得解决问题的思想力量。
恩格斯说过：“没有哪一次巨大的历史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为补偿的。”希望从今往后，我们能够以史为鉴，发扬人类理性和智慧的光芒，避免重复掉入历史的“深坑”，少难兴邦。
第四，我仍然相信思想解放和科技驱动的力量。
思想启蒙和科技进步的巨大力量贯穿着人类历史的进程。从近代西方资本主义兴起到当代中国变革并迅速现代化，无一不是思想藩篱被打破、科技创新被推广之交替发生、相互促进的结果。面对今天世界之困局，我期待思想引领、科技突破能够重启人类自我救赎与突围前行的进程。
第五，我仍然相信人与人之间温暖和关爱的力量。
过去几个月，疫情的全球蔓延加速了多种“在线场景”的构建与发展，我们似乎越来越适应在虚拟的环境里工作、生活、学习、游戏。与此同时，人与人之间反而无比渴望和怀念曾经触手可及的温暖。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网络空间的近在咫尺，还有现实世界里彼此的温暖与关爱。这也是人类生存的目的和发展的动力所在。
各位毕业生，身处疫情之下的VUCA时代，你们自然会多了彷徨，多了担忧，然而从管理学院毕业的学生都负有经国济民的担当、成人达己的情怀。当你们准备迎接挑战、穿越迷雾、贡献社会的时候，我要问一句：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认为，在帮助别人之前，你首先要做好自己。那，如何做好你自己呢？
首先，人生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你们要坚持终身学习。
亚里士多德曾说：求知是人类的本性。我们如今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也是时间碎片化、粉尘化的时代。每个人面临着史无前例的知识焦虑和时间焦虑。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曾说，“知识的敌人不是无知，而是已经掌握知识的幻觉。”对知识的不断追求是取得任何人生成就的重要前提。学习型组织创始人阿里·德赫斯（Arie de Geus）有言，“比你的竞争对手学习速度更快，可能是惟一可持续的竞争优势”。因此，你在大学学习所发展起来的学习能力是你一辈子的竞争力。你一生职业进步、事业发展的旅程也是不断学习新知的旅程。面对复杂速变的现实社会，所谓“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学习不仅是一种面向未来的生活方式，也是检验你是否依旧年轻并能保持生产活力的最佳标准。
第二，光天之下，悲悯苍生，你们要始终怀有宽容仁爱之心。
“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苍然生草木”。一个人，要始终有同情心、感恩心，才可称之为人。但是这些善意通常不是天然承袭的，而是在你的成长过程中逐步学习而获得的。雨果曾说，“天生的万物中，放出最大光明的是人心”。如果说聪明是一种天性，那么具有仁善之心，悲悯之心，则是一种特别的品质和能力。
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说，“宽容就像天上的细雨滋润着大地。它赐福于宽容的人，也赐福于被宽容的人。” 宽容之外，我们还要学会爱这个世界。泰戈尔说：“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高尔基也说：“只有对人类最强烈的爱，才能激发出一种必要的力量来追寻和领会生活的意义。”在现实生活中，可能是家人的关心、支持，可能是同事、朋友的暖心话语和真诚鼓励，也可能是陌生人的微笑和问候……都可以让我们重新找到生活的勇气和前行的力量。
第三，人生有涯，知也无涯，你们要坚持探索未知，追求真理。
人们喜欢把这次疫情视为一面镜子，烛照人们的反应、社会的弹性和人性深处的灰暗和光华。同样，这面镜子也映射着人类与自然的关系，以及再次突破自身认知的边界、与世界连接的另外一种可能。此次疫情让我们更加敬畏自然，敬畏生命，更加懂得了不能因无知而无畏、因愚昧而鲁莽，更加懂得了客观、理性、专业、科学的价值。
如今，你们毕业了，你们要有更多的智慧和更大的勇气去探索未知的世界、追随真理的光芒。智慧源于知识，因此你们要坚守客观，遵从理性，秉持专业，发展科学。勇气，是要敢于面对不确定性做出有风险的选择和行动。要摈弃鲁莽和冲动，就要让勇气建立在智慧和理性之上，不困于胁迫，不囿于愚昧。
大学是知识的海洋，大学时代我们都是在知识的海洋里自由遨游。大学是真理的庙堂，大学时代我们一直在孜孜以求探究真理、发现真理、追随真理。因此大学是自由的。马克思曾指出，自由作为人类文明的一种理念，一种价值观，是一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社会文明程度的产物。当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达到一定程度，人们便诉求人身和精神的解放，追求平等、自由。在马克思看来，自由是人的本质的复归；争取自由的过程，就是争取人的本质的复归过程，也是人的解放的过程。
纵观人类进步历程，是知识将人类带离了无知的荒野，是勇气将人类带离了懦弱的深渊。“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学习新知、探究真理之路始于思想自由。进一步地，遵循真理、追随真理，可以获得更大的自由，从而实现马克思讲的“争取人的本质复归”。
第四，贵者虽自贵，视之若埃尘；贱者虽自贱，重之若千钧。你们要塑造独立的人格，做好自己。
在这混沌而喧哗的VUCA时代，我们似乎不缺“专家”、不缺“权威”，可我们又时常迷失其中。我认为除了学习，更重要的是要拥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人格是指人的思想独立性、自主性、创造性。人们既不依赖于任何外在的精神权威，也不依附于任何现实的政治力量，既不会为自己的利益去做驾驭他人的事，也不会以自己的意志去束缚其他人。复旦的老校长李登辉曾经说过，教育的最高目的，是要把个人潜伏的心能，尽量引导使之发展，以替社会谋福利。学生如要有独立的能力，他必须有一往直前的决心，吃苦耐劳的毅力，挨受诮骂的勇敢，百折不回的志气。希望不管岁月如何，复旦留在你们身上的印记就是那决心、毅力、勇敢和志气。
知识分子立身之本是专业和独立。只有专业和独立，才有可能甄别是非，理解彼此分歧。也只有尊重分歧，才有可能寻求共识。
独立人格稀缺的时代是昌明暗淡的时代，管理学院的毕业生也是饱学之士。但丁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马克思的信条是“怀疑一切”。追求真理的道路上，你们要敢于挑战、敢于质疑，敢于坚守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基于自己的知识和思辨做出独立的判断。人格上倾向于屈从和依附，那是侮辱人之所以为人的灵性和智慧。只有当社会的每一个有识之士都形成自己的独立判断，这个社会才能迎来科学的昌明，才能迎来真实的民主。
第五，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你们要努力建立事业丰碑。
你们要做好自己，就要去证明自己。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研究对象之一就是自己，在把握自己与世界的良性互动中，做最好的自己。要根据自己的知识、能力、兴趣、志向及资源禀赋，去设计自己的人生道路。不论是走哪条道路，你们都应该发挥自己的潜能，不仅获取自己应有的收益，也要对个人、对家庭、对所在组织和社会负责，为社会提供积极的、有品质的产品和服务，并不断运用新知识、新技术去创新管理、去引领行业、为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创造更大的福祉。
同时，我也不止一次地讲过，管理学院的毕业生不能只是以创造财富来证明自己，还要靠知识传播、思想引领来证明自己。
我相信，未来中国是独立精神高扬的中国，是民主自由奋进的中国，也是有文化、有思想的中国。我们能够用思想守望中国的现代化进程，用冷静的思考和严肃的研究洞察经济繁荣和社会进步的真正动力，守护理性、良知与责任。
各位毕业生，你们今天毕业，时逢百年不遇的疫情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希望你们凭依从复旦习得的智慧和勇气，做好自己，无惧于这个时代。你们毋须对过去的历史承担责任，但你们要对你们孩子们的历史承担责任，为此你们要做好自己，你们注定要去创造历史。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最后，我借用6月30日晚上，管理学院在上海黄浦江上空写下的祝语作为结尾：祝2020毕业生前程似锦！
谢谢大家！

（本文原题为《思想引领和科技突破重启人类救赎和突围｜复旦管院院长陆雄文2020年毕业致辞》，作者陆雄文为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院长、教授，微信首发于公众号“复旦管院”，澎湃新闻获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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